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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初观电视剧《老农民》:替农民立德
  •   编剧高满堂、导演张新建,演员陈宝国、冯远征、牛莉们,马年做了件功德的大好事,打造了电视剧《老农民》,为农民立传。陈宝国瞪起那“牛眼”,使起那“牛劲”,发起那“牛脾气”,还有跟马仁礼磨牙逗趣的“牛叫”,演绎出了老农民的牛性格。

      编剧高满堂、导演张新建,演员陈宝国、冯远征、牛莉们,马年做了件功德的大好事,打造了电视剧《老农民》,为农民立传。这拨人摸到了农民的筋骨,有,知冷知热。

      谁还会记得老农民?六十年风雨沧桑,酸甜苦辣咸。曾几何时,农民成了荧屏、银幕、晚会上取笑、戏谑、甚至是的对象。田园里哪有那么多牧歌?乡村里哪有那么多浪漫?玉米地里哪有那么多野合?城里有“车震”,田里就要有“田震”,这不胡扯吗这不?!影视作品必须回到乡村常识,无非鸡狗鹅鸭、家长里短、婆婆妈妈、婚丧嫁娶、平平安安过日子。我们那些所谓的艺术家们躲在屋里子凭空。是借农民的角色作外壳,肥自己的腰包而已。

      农民呢,有口莫辩,老者沉湎于自己的回忆,中年无奈地在地上坚守,少者想方设法逃离,农民身份。现在有的连谈婚论嫁,都要排除来自农民家庭子女。

      农民始终不能摆脱的命运,就是“求”。一求,则气短,则矮人三分。求天求地求人,无非就是求吃饱肚子。求天,风调雨顺,求地,五谷丰登,求人,求制定政策的人,求管种地管户口管收钱的人。难哪!农民呱呱落地,就有绳在身,不管是有形还是无形的绳索,让你不得动弹。不动不要紧,但是饿啊,马仁礼的儿子名叫, 吃生鸡蛋都香,这是饿的。

      我有个亲身经历,说来不怕笑话。我小时候当过饲养员,夜里起来给牲口添料,就偷着吃煮熟的劣质玉米粒,那是喂骡子的。我们饲养棚边上有一个大尿瓮,收集的是大队里社员的尿,浇菜地,每家每户早晨起来,都把自己家的尿用瓦罐提到大尿瓮里。有一个冬天,夜里我喂牲口,朦胧的月光下,我突然看到尿瓮里漂着个白东西。赶紧把另一个饲养员喊来,原是一个猪仔掉进尿瓮,淹死了。我们俩把猪仔捞上来,泡在大铁盆中。泡了一天,等猪仔身上的尿味没了。就在夜里抱来柴草,煮着吃了。生产队长的家,挨着饲养棚很近,队长竟然顺着猪肉的香味找到饲养棚。待我们说清楚了是怎么回事,队长也没责怪我俩,和我们分享了那个被尿淹死的小猪。现在想想,那头小猪,是淹死在尿瓮里的,是全生产队人的宿尿,该多脏,如今,就是给我多少钱,我也不会往下吞咽。可是当时,我们吃得津津有味。这是我半点都没虚构的饥饿年代的饥饿故事。高满堂要知道我的故事,他会专门写一集的。

      老农民不担事,因为太脆弱,担当不起。如果远远看去,就是胆小、就是猥琐,就是得过且过。但是他们有原则,有底线。像树要皮一样,要脸面。如果没了脸面,毋宁死。他们是一根铁条插到底不拐弯的人。这是老农民的真实状态。牛大胆那样的形象,是少数,但是有。牛大胆在感情问题上的隐忍,让我想起《古船》中的隋抱朴;牛大胆为改变命运的,让我想起《红旗谱》中的朱老忠、《东》中的朱开山;牛大胆的勤谨盘算,让我想起《创业史》中梁生宝的爹梁三老汉。陈宝国瞪起那“牛眼”,使起那“牛劲”,发起那“牛脾气”,还有跟马仁礼磨牙逗趣的“牛叫”,演绎出了老农民的牛性格。老农民,就跟老牛一样,埋着头、咬着牙,卯着劲、蹬着腿,灰头土脸往前奔。

      《老农民》让我惊喜的是地主崽子马仁礼的形象。冯远征拿捏得准。这个角色有难度,有复杂性。大学生被贬回乡,有知识有文化,不得施展,时时,还得活着,活出点来。马仁礼心灵上的苦楚,那种,比牛大胆要多。马仁礼的处境,正应了阿·托尔斯泰在《的历程》第二部《一九一八年》的题记中的话:“在清水里泡三次,在血水里浴三次,在碱水里煮三次。”我就亲眼目睹过回乡知识青年没有跨过这个坎,而疯早逝的人;我也亲眼见过“黑五类”子女没有跨过这个坎,而变得玩世不恭、自暴自弃的人。马仁礼是幸运的,他碰上了儿时玩伴牛大胆,如果没有牛大胆,马仁礼也可能早已不在。马仁礼以自己的智慧,融入乡野,着自己的高贵,寻找着空间。让我的是,他对故土有炽烈情感,他没有一般插队知青的临时意识,他是真正的扎根了,而且根扎得很深。

      主旋律电视剧多不好看,要么地,要么羞答答地挂点儿边。而《老农民》是实打实,理直气壮。六十年农民的命运就是与的命运紧紧相连的,掰都掰不开。剧中塑造的地委周义虎,党委王万春、县革委主任,后来成为县委的张,都刻画得有血有肉,像个干部,有形有神。比如革委会张主任,一派的思维,管理农民必须用,他地说:“不能打得太松,一抽到他骨头,他就是肉长好了,也得落个疤!”这话听来都寒气逼人。比如牛大胆想借地搞承包,给周义虎送了两条烟,周抽了一支。他的感觉是“闻着香、抽着酸、咽下去苦”。当年还乡团来的时候,牛大胆问当时的周义虎,跟了,能不能吃饱肚子?周义虎说,只要跟着走,全国人民都能吃上好饭。周义虎说:“三十年过去了,这话像钉子一样扎在我肉里,插到我骨头里,疼得我夜夜睡不着觉。我惭愧哪!”搞来搞去,搞得离粮食最近的农民却吃不饱,能当饭吃?贫穷算什么社会主义?高满堂在该揪的地方使劲揪了一把,演员们在该出彩的地方使劲演了一把,人物就自然立起来了。“其文直,其事核,不虚美,不隐恶”,班固评价《史记》的话,应该成为艺术家的追求。高满堂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。

      影视界,原来流行这样的怪论:没噱头,不能火;不狗血,不能火;越怪诞,火得越快。看来《老农民》火的事实,证明那样的怪论不十分靠谱。我还想说,《老农民》这样带“老”字的电视剧,只有老一点的人才能创造出来,他们有那段经历和情感。等这老一茬人不在了,这段历史,将湮灭。高满堂们是在保留历史。时不我待,有些事现在不做,就没人做了。老家伙们,应该写出让小家伙们共鸣的好东西。这也是我特别看重本剧的地方。

      《老农民》正在热播中,期待后面更精彩,期待更多的写普通人的好作品出来。忽然记得有位诗人的诗句:“好大一片田野,五谷为之着色”。给天下老农民送去祝福,我是农民的不肖子孙。